佛說泥犂經
東晉三藏竺曇無蘭譯
聞如是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佛
告諸比丘言凡有人有三事愚癡不足人所
平相何等爲三事癡人所念惡所言惡所行
惡今世即得其殃用身苦用念苦用憂苦何
等爲憂苦癡人與智者相隨智者道說癡人
行惡死當入泥犂癡人心念智者所言今我
行惡死當入泥犂是爲憂苦何等爲念苦癡
人見取盜財酷毒操械縛束截手截足竹箆
鞭[
]用餧虎若著藁中以火然之若以鈇鑕
寸寸斬之若以著地令[象]蹈之若著釜上甑
中蒸之若取四肢生辜挓之癡人自念惡人
所作無狀至使長吏掠治如是設令長吏知
我爲惡亦當復取我如是是爲念苦何等爲
身苦癡人晨夜卧起未曾安隱心常念惡口
常言惡身常行惡是惡已後病時便自見泥
犂中火釜中人見人燒時見人煑時所作過
惡稍來嬈人譬如日中後其影稍下其人稍
入泥犂中惡人即自念言我居世間喜殺生
喜盜竊喜犯他家婦女喜欺人喜兩舌喜惡
口喜妄言喜嫉妬喜慳貪不信有佛不信有
經不信所作因有殃福不信有後世生令我
死當入泥犂是爲身苦佛言設令惡人眼如
我眼見惡人所趣殃過拷掠之處惡人即怖
心焦破吐沸血而死佛言欲知勤苦最不可
忍者獨有泥犂泥犂者極苦不可具言諸比
丘長跪言願聞泥犂勤苦譬喻佛言譬如長
吏捕得逆賊將至王前白言此人反逆念國
家惡王勑長吏以矛刺百瘡明日問之此人
何類白言尚生王言復刺百瘡明日問之此
人何類白言尚生王言復刺百瘡佛語諸比
丘言如此人被三百瘡寧有完處大如棗葉
無諸比丘言無有完處佛語諸比丘此人被
三百瘡寧毒痛不諸比丘言人被一瘡舉身
皆痛何況被三百瘡佛持小石著手中示諸
比丘是石大太山爲大諸比丘言佛手中石
小奈何持比山欲持比山億億萬倍尚復不
如山大佛言泥犂中痛與矛瘡痛億億萬倍
尚不如泥犂痛手中小石如三百矛瘡山者
如泥犂中痛癡人心念惡口言惡身行惡死
後墮泥犂中泥犂中有獸鬼便牽人前以鉤
鉤其上齶復以鉤鉤其頷口皆挓開以取消
銅灌人口中脣舌腸[胃]皆焦爛銅便下過去
毒痛不可忍其人平生於世間時求財利逆
用飲食故以消銅灌之泥犂勤苦如是泥犂
中鬼取人持鉤鉤其上下頷皆挓開取燒鐵
杵刺人咽中脣舌腸[胃]皆焦爛毒痛不可忍
過惡未解故不死泥犂勤苦如是泥犂中鬼
復取人上鐵山以火燒山令正赤上走下走
毒痛不可忍過惡未解故不死泥犂勤苦如
是泥犂中鬼復取人以燒赤斧斬其手斬其
足斬其百節解斷之毒痛不可忍過惡未解
故不死泥犂勤苦如是泥犂中鬼復取人以
鐵釿斫人身舉身骨肉皆悉盡毒痛不可忍
過惡未解故不死泥犂勤苦如是泥犂中有
鳥[嘴]如鐵生啄人頭噉人腦毒痛不可忍過
惡未解故不死也泥犂勤苦如是泥犂中復
有羣駱獸共取人裂食齘齧毒痛不可忍過
惡未解故不死泥犂勤苦如是泥犂中鬼復
取人以刀剥之從兩髈腸上至兩脅持駕鐵
車持兩脅肉爲被令挽鐵車走行火上毒痛
不可忍過惡未解故不死泥犂勤苦如是泥
犂中鬼復取人兩脚倒擲釜中湯沸踊躍在
底亦熟在上亦熟沸更上下無有不熟譬如
煑豆上下皆熟覆亦熟露亦熟泥犂中人所
在皆熟無有東西上下其人平生在世間時
自放恣心恣口恣身所致泥犂勤苦如是泥
犂中鬼復取人卧著赤地五毒治之以燒釘
釘其左掌復燒釘釘其右掌復以燒釘釘其
右足復以燒釘釘其左足復以燒釘釘其心
下徹地毒痛不可忍過惡未解故不死泥犂
勤苦如是泥犂中鬼牽人臂入泥犂城中泥
犂城正四方四面有門城四面皆堅門皆有
守鬼其城壁地皆鐵城用鐵覆蓋之不得令
有過泄地皆燒正赤周帀四千里東壁火焰
至西壁西壁火焰至東壁南壁火焰至北壁
北壁火焰至南壁上火焰下至地地火焰至
上諸惡人有犯此十事者皆墮是中殺生者
盜竊者犯他家婦女者欺人者兩舌者惡口
者妄言者嫉妬者慳貪者不信有佛不信有
經不信所作因有殃福如是輩人滿泥犂中
泥犂中毒痛極數千萬歲乃遙見東方門開
皆走徃人足著地者即焦舉足肉復生如故
當有得脫者便過出去未當脫者門復閉其
人見有得脫出者如反不得出便極視躃地
守門鬼言咄死惡人汝來於門下何等求言
我饑渴鬼便取鉤鉤其上下頷口皆挓開便
以消銅灌人口中脣舌腸[胃]皆焦爛銅便過
下去其人平生在世間時求財利不用道理
所犯惡逆故受是殃泥犂勤苦如是復有泥
犂如世間鑪炭正赤縱廣數千里人皆走出
城趣入炭火泥犂中燒炙焦熟不得休息毒
痛不可忍過惡未解故不死泥犂中勤苦如
是次復入寒冰泥犂中縱廣數千里人入其
中皆寒凍戰慄破碎摧裂毒痛不可忍過惡
未解故不死泥犂勤苦如是復次入沸屎泥
犂中周帀數千里屎即熱沸有氣走趣行之
人入其中便於其中自熟毒痛不可忍過惡
未解故不得死泥犂勤苦如是復次入膿血
泥犂中周帀數千里臭惡不可言膿血皆沸
入墮其中皆自熟爛形體壞敗爲烏鳥所食
毒痛不可忍過惡未解故不得死泥犂勤苦
如是次復入剃頭刀山周帀數千里人從膿
血泥犂走欲上山山上有刀皆割其足適欲
據割其手適欲前割其腹適欲偃割其背適
欲踞割其臗適欲傾割其脅毒痛不可忍過
惡未解故不死泥犂勤苦如是次復入劔樹
樹枝皆如劔人入其中劔刺人胷刺人脅刺
人背刺人手刺人足刺人身前後皆徹毒痛
不可忍過惡未解故不死泥犁勤苦如是次
復入鐵竹蘆縱廣數千里樹葉皆如利刀人
入其中者風至吹竹令震動葉皆貫人肌截
人骨形體無完處苦痛不可忍過惡未解故
不死泥犂勤苦如是次復有入醎水泥犂縱
廣數千里水鹹水如鹽熱沸踊躍水中有鳥
喙如鐵生啄人肌齩人骨人不能忍是痛便
度水去守泥犂鬼言死惡人汝何等求索人
言我苦饑渴鬼即以鉤鉤其上下齗口皆挓
開復以消銅灌人口中脣亦焦舌亦焦咽亦
焦腹中五臟皆焦盡銅便下過去其人不能
復忍復還入沸鹹水中苦痛如前不能復忍
復還入鐵竹蘆中苦痛如前不能復忍復還
入劔樹間苦痛如前不能復忍還入剃頭刀
山苦痛如前不能復忍還入膿血泥犂苦痛
如前不能復忍復還入沸屎泥犂苦痛如前
不能復忍復還入炭火泥犂苦痛如前不能
復忍復還入鐵城泥犂苦痛不可忍東門苦
痛亦如是南門苦亦如是西門苦亦如是北
門苦亦如是泥犂勤苦如是佛告諸比丘泥
犂苦不可勝數我略麤粗爲汝說耳佛言人
作惡在畜生中以芻草爲食舌撈齒嚼何等
爲舌撈齒嚼者牛馬騾驢象駱駞之屬如是
衆多其人平生居世間時心念惡口言惡身
行惡死後展轉來作是畜生勤苦如是佛言
有禽獸生於冥處長於冥處死於冥處何等
爲生於冥處者蛇鼠狸獺蟲蛾如是之屬衆
多其人平生居世間時心念惡口言惡身行
惡死後展轉化來作是禽獸勤苦如是佛言
有鱗蟲生於水中長於水中死於水中何等
爲生於水中者蛟龍魚鼈黿鼉之屬如是衆
多其人平生在世間時心念惡口言惡身行
惡死後以展轉化來作是鱗蟲勤苦如是佛
言有蟲蚤生於臭中死於臭中長於臭中何
等爲生於臭中濕地蟲溝邊蟲溷中蟲如是
之屬衆多其人平生在世間時心念惡口言
惡身行惡死後以來作是蟲豸勤苦如是佛
言有蟲畜主食不淨人更衣遙聞其臭走行
趣之言我得食何等爲主食不淨者犬豬螕
[蜣]蜋臭穢之屬如是衆多其人平生於世間
時心念惡口言惡身行惡死後展轉以來作
是蟲畜勤苦如是佛告諸比丘蟲畜衆多我
麤粗爲汝說耳佛言人作惡在薜荔中者常
食沸屎尿所以常食沸屎尿者何其人平生
在世間時心念惡口言惡身行惡慳貪惜飲
食故在薜荔中又薜荔以膿血爲食其人平
生在世間時作惡嗜美故令食膿血薜荔中
有黑狗白狗主食薜荔肌肉薜荔中有烏主
食其腦或有十歲未曾見水者或時百歲未
曾得水者或遙見水正清欲行趣飲食水空
竭或時有水化作消銅或鹹水沸如湯適欲
前飲鬼便捶之在薜荔中勤苦如是佛言薜
荔衆多我粗爲汝說耳佛言人在三惡道難
得脫譬如周帀八萬四千里水中有一盲鼈
水上有一浮木有一孔鼈從水中百歲一跳
出頭寧能值木孔中不諸比丘言百千萬歲
尚恐不入也所以者何有時木在東鼈在西
有時木在西鼈出東有時木在南鼈出北有
時木在北鼈出南有時鼈適出頭木爲風所
吹在陸地鼈百歲一出頭尚有入孔中時人
在三惡道處難得作人過於是鼈何以故三
惡處人皆無所知識亦無法令亦不知善惡
亦不知父母亦不知布施更相噉食強行食
弱如此輩人身未曾離於屠剥膿血瘡從苦
入苦從冥入冥惡人所更如是佛言譬如人
有掩者初亡甚多至亡妻子田宅裸跣無所
復有尚復負餘財主大促債以烟熏之以火
炙之佛言如是掩者所亡尚爲薄步初亡甚
多至亡妻子田宅復負揜餘錢爲人所熏炙
如是爲一世貧數之無幾錢歲人心念惡口
言惡身行惡死後在三惡道中過於是貧在
三惡道中無央數正使從三惡道中得解脫
復於人中生當於工匠若野處貧乞匃家作
子若以手技自給不能自飽滿好衣雖在是
中作子或時跛蹇聾盲不屬逮人若生於屠
殺家或生於賣牛羊屠魚獦雞狗從惡道出
爲是曹家作子復作惡死後當復還入惡道
中
聞如是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佛
戒諸比丘言我以天眼視天下人生死好醜
尊者卑者人死得好道得惡道者人於世間
身所行惡口所言惡心所念惡常好烹殺祠
祀鬼神者死當入泥犂中身常行善口常言
善心常念善死即生天上佛言人如天雨水
中泡起雨從上滴之一泡壞一泡成人生世
間生者死者如泡起頃佛持天眼視一天下
人有天上者有入泥犂者貧者富者尊者卑
者人所爲善惡佛言我皆知之譬若冥夜於
城門兩邊各然大炬火人有出者有入者數
千萬人人從冥中皆見火中出入者佛持天
眼視上天者入泥犂者如人從冥中視火中
出入者如人上高樓下有數千萬家人從上
望皆見諸家佛言我見天下人死上天者入
泥犂者如人從高樓上視諸家佛言如人乗
船行清水中皆見水中魚石所有佛持天眼
視天下人生天上者入泥犂者如人視清水
中天下有明月珠持五綵縷貫之人視珠皆
見五綵別知縷知珠相貫穿佛見天下所從
來生死善惡變化如人見珠佛言我見天下
人不孝父母不承事沙門婆羅門不敬長老
不畏事不畏今世後世不驚不恐者如是輩
人死即入泥犂與閻王相見即去惡就善主
泥犂卒名曰旁旁即將人導至閻王所泥犂
旁白言此人於世間時爲人不孝父母不承
事沙門婆羅門不敬長老不喜布施不畏今
世後世不畏禁戒願王處是人過罪王即呼
人前對之言若爲人時於世間不念父母養
育若推燥居濕乳哺長大若何以不孝父母
其人即對言我實愚癡憍慢王言處若罪過
者非若父母非天非帝王非沙門婆羅門過
若身所作當自得之是爲閻王第一問若不
見世間人病困劇時羸劣甚極手足不任其
人言我實見之王言若何以不自改爲善耶
人言我實愚癡憍慢王言若身所作當自得
之是亦非父母非天非帝王非沙門婆羅門
過若身所作當自得之是爲閻王第二問若
不見世間男女老時眼無所見耳無所聞持
杖而行黑髮更白不如少年時其人對曰我
實見老人持杖而行當是時若何以不自改
爲善耶其人言我實愚癡憍慢王言是亦非
若父母非天非帝王非沙門婆羅門過若身
所作當自得之是爲閻王第三問若於世間
時不見男子女人死一日至二日至七日身
體腐爛形體壞敗爲蟲蟻所食爲衆人所惡
若見是何以不自改爲善耶其人言我實見
之愚癡憍慢若施行何以不端若行端若口
端若心是亦非父母非天非帝王非沙門婆
羅門過若身所作當自得之是爲閻王第四
問若爲人時於世間寧見長吏捕得劫人殺
人賊即反縛送獄掠治拷問或有[將]出於道[時]
中格殺或生辜挓者若寧見是不其人言我
實見之若何以不自改爲善若爲人時何以
不正若身正若口正若心正其人言我實愚
癡憍慢若身所作當自得之是亦非父母非
天非帝王非沙門婆羅門過若身所作當自
得之是爲閻王第五問對已畢泥犂旁則牽
將持出詣一鐵城是第一泥犂名阿鼻磨泥
犂城有四門周帀四千里中有大釜縱廣四
十里深亦四十里泥犂旁以矛刺人內著釜
中煑之如是無數城中皆有火人遙望見之
皆愁怖戰慄如是入者數千萬人泥犂旁趂
人而內其中晝夜不得出入四面走欲求出
門門皆閉不得出人在其中數千萬歲火亦
不滅人亦不死久久見東門自開人皆走欲
出適至門中門復閉諸欲出人復於門中共
闘諍欲得出久久復遙見南門皆開走徃門